好不容易将门外面异常兴奋的虎兽王打发走，中年男性擦擦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。
关上门，转身来到蜷缩在一旁的少女前，蹲下来，看向她那躲闪的眼神，柔声说道：“小姑娘，能不能告诉我当时的情况？”
“我，我，过去，然后……然后，没了，看不见了。”米尔用她贫乏的词语库，费力地表达意思，嘶哑的声音，音节却异常清晰。
只是，米尔始终把头埋在膝盖里，只让干草般的头发把自己遮盖起来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中年男性点点头。随后，他站起身来，并拉着米尔走向教堂的中央。
“你恐怕都还没有自己的伴生魂兽吧。”一边走，中年男性问道。然而却没得到答复。他摇摇头，没有说什么。
“站好，不要动，也不要蜷缩在一起——站好。”
中年男性将米尔安置在教堂中央的阵法上，让她站好。自己则是来到阵法之外。挽起袖子，双掌合十，催动阵法，眸子中登时亮起点点星辰。
旋即，阵法犹若获得生命力般运动起来，密密麻麻的铭文符号在阵法中蠕动。它们所散发的圣洁气息，让这个本有些诡异的画面变得崇高起来。
身处阵法中央的米尔，此刻感受到了温暖——那种温暖，并不是单纯的温度与体温上的温暖，而是来自心灵，来自灵魂。就好像一个人可以隐藏自己所有的心事，然而对于这种温暖却可以毫不犹豫的全盘托出。
米尔舒服地闭上了双眼，陶醉在虚化的温暖中。
猛的，米尔“睁开眼睛”，“看”到自己的身体，随后视野飞速变化，一幕清晰的画面出现在她的“眼前”。
她“看到”有无数增殖的枝叶、肢体、眼睛，以及一坨难以言状的物体自虚无而广阔的海面上翻腾，毫不客气地在空中飞舞。
它在星空之下尽情舒展肢体，犹如舞台上的舞蹈家。在无限的增殖中，它也在无限地进行凋亡，衰败。
随后，她深深地沉入到海洋中。
漆黑的海洋没有带给她任何压力，反倒是让她感到无比的安心，以及无限的孤寂，因此，她开始了思考。
好在这种奇特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。在她来到海洋的最深处时，一个发光黑色种子引起了她的注意。
不知道为什么，在米尔看到种子地那一瞬，她本能的想要把它埋进沙子里。于是，米尔在海底里戳了个洞，埋进去。
当她把种子完全埋入沙子里的那一刻，整片海洋沸腾了。
犹如水倒进浓硫酸内，海洋疯狂地展现自己强大的天威。将天上扭曲且无限增殖，而又在增殖中凋亡的那一团不明物体，给冲刷了一遍又一遍，直到那团不明物体不敢地，随着乱飞的水滴一同沉入海洋。
海洋仍在沸腾，只不过，它的主人已经离开。
事实上，在她把种子埋下的那一刻，米尔便离开了这片魂海，留下魂海在独自沸腾。
现实，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工作的阵法上，米尔的头发被迅速地代谢所销毁，一缕缕新的柔顺长发长出，遮住了她的脸庞。她体内的细胞，此时正欢呼雀跃地吸收隐藏在她体内的红色流体。
中年男性站在一边，沉思的目光落到米尔身上。
忽地，米尔睁开了眼睛，平伸出手掌，目光盯着掌心。
…………
“孩子，不要害怕。”
…………
一个极其诡异的……姑且称之为眼珠子的玩意儿，犹如灰尘被聚集一般，慢慢凝聚，出现在她的手里。而中年男性则来到米尔面前，目光紧盯着那个诡异的眼珠子。
这只眼珠子不大，仅有瓶盖大小，然而在它湛蓝色的瞳孔背后，是三对纯白翅膀，在翅膀层叠的羽毛之下，隐藏着一只只小型眼珠子，此时正在轻微扑扇。
在它的周围，有四条相互环绕但不平行的圆环在缓慢转动，每一条圆环上都带有数不清的小眼珠子。
总而言之，就是眼珠子的蜂窝。
在召唤出这只眼珠子之后，米尔发现，自己的视野被分成了两块。一块仍是正常，而另一块却是个低高度，还是180°全景，且时不时地有条状物遮挡视线。
眼珠子转动，与米尔对视。在视野中，米尔看到了自己。她反应过来，自己这是获得了这玩意儿的视野。
“不知你是否可以感受到和它的联系？”中年男性缓声开口，富有中年魅力的磁性声音在她的耳边回荡。
米尔没有说话，她手掌上的眼珠子飘起，四对纯白羽翼轻微扇动，里面的小眼珠子顿时密密麻麻地浮现出来。
仿佛是她本身的器官一样，米尔可以按照操纵自己细胞，来控制眼珠子的动作与行为。
只是……这玩意儿有啥用？
这个念头刚一出来，一段陌生的记忆徒然从她的脑海中蹦出来——
各种生灵排成一列，走在龟裂的大地上，一步一跪，宛若最虔诚的信徒，踏着染血的道路，一步步走向那片圣山。宛若长龙的队伍里，竟然没有两位生灵是一个物种。
队伍旁边，有一只格外巨大的眼珠子漂浮着，和南门宴手中的完全一样。
而这副图画，便是陌生记忆的全部。随之而来的，是一大片零碎的记忆碎片。将其捋清之后，总算是明白了这玩意儿的用处。以及它的名字——
天使。
将手中的天使向上托起，按照记忆中的形式——【增殖】。
忽地，眼珠子看向地面，在中年男性期待的目光中，大理石地面上竟然莫名长出来一根草的嫩芽。嫩芽迅速成长，从中抽出一根根嫩绿的叶子。
哪怕它是无根之萍，此时也绽放出独属于生命的美丽。
中年男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，并没有惊讶于此，也没有惊讶为什么感知不到有生命元素从她身上散发。
随后他抬起脑袋，透过顺眼不少的头发，看到了脸色苍白的米尔，笑道：“刚觉醒，本就没有太多的魂力，有些虚脱很正常。”
说着，他抓住米尔的手掌，领着她通过祷告台旁边的木门，穿过一条走廊，来到走廊尽头——忏悔室。
走廊旁边摆放着一座烛台，烛台上点着绿色的火焰，狰狞地笑着。
米尔的视线并没有停留在周边，而是看着眼前高大的身影，米尔心里没由来地冒出一句话——他好高啊。
忏悔室里点着零星的蜡烛，倒也不显阴暗。一排的木门后，都是一个单独的隔间。每一位心有愧疚的信徒都会来此，坐在狭隘的房间里，对着隔板说话。隔板之后，会有温柔的女声，或醇厚的男声为他们提供建议，或单纯的当一位听众。
当然，中年男性带米尔到这里来不是为了忏悔什么，而是查看她是否具有成为魂师的资格。
开始前，中年男性按照惯例，顺嘴问道：“小姑娘，可否告诉我，你的名字？”
“……米尔、米尔·O·索斯。”
————
忽然反应过来今天是清明啊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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